【悦读时光】清风徐来——读林语堂先生《苏东坡传》
2019 2月10日 星期日
No.4 清风徐来 云说—— 即便生活伤我千疮百孔,我依然热爱生活。这就是苏东坡,“上可陪玉皇大帝,下可陪卑田院乞儿。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”的苏东坡,不消沉、不抱怨的苏东坡,在艰难和困苦中依然坚信光明和美好的苏东坡。
像苏东坡这样的人物,是人间不可无一难能有二的。苏东坡是个秉性难改的乐天派,是悲天悯人的道德家,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,是散文作家,是新派的画家,是伟大的书法家,是酿酒的实验者,是工程师,是假道学的反对派,是瑜伽术的修炼者,是佛教徒,是士大夫,是皇帝的秘书,是饮酒成瘾者,是心肠慈悲的法官,是政治上的坚持己见者,是月下的漫步者,是诗人,是生性诙谐爱开玩笑的人。
——林语堂《苏东坡传·原序》
《苏东坡传》是林语堂先生最得意的作品,是中国现代长篇传记开标立范之作。在林语堂先生的笔下,苏东坡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存在。在很多人的眼里和心里,苏东坡更是神一样的存在。
试想,一个人对另一个相去千年的人的了解和喜欢要到什么样的程度,才能给出以上的评价?(我认为我完全知道苏东坡,因为我了解他;我了解他,是因为我喜爱他。喜爱哪个诗人,完全是出于一种癖好……恕我直言,我偏爱的诗人是苏东坡。林语堂语。)林语堂对苏东坡的喜欢,还远不止于其才华和智能,更在于其“在中国总会引起人亲切敬佩的微笑”。
请原谅我过多的引用“原序”中的句子,这本书的序言我读了不下十遍,近乎背诵之后,才翻开书页,跟随作者一起走进东坡的跌宕人生。
然后在书中,我一一找到了答案。
他将多舛挥舞成诗意盎然的篇章
他将痛楚压抑成思想奔涌的河流
他将豁达凝练成纸上飘洒的旋律
他将至情融化为笔端流淌的华彩
他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,他的宦海沉浮儿女情长,他的跌宕起伏别样人生,都倾泻于一首首脍炙人口千古流传的不朽诗篇里,每一首诗词歌赋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传奇的故事,每一个故事都直抵人心令人动容。
黄州,是苏轼第一次被贬的地方,被贬黄州对苏轼而言是人生的一次大挫折,是他整个人生的转折点,也是他文学创作的最高峰,代表他豪放词派巅峰之作的《念奴娇·赤壁怀古》和前后《赤壁赋》就诞生于黄州。
读到东坡的黄州流放,我是跟余秋雨先生的《苏东坡突围》、康震教授在央视百家讲坛的《康震评说苏轼》放在一起对比读的。
余先生是把知性融入感性的散文化的笔法来处理——
“长途押解,犹如一路示众……瘠而愚昧的国土上,绳子捆扎着一个世界级的伟大诗人,一步步行进。苏东坡在示众,整个民族在丢人。……文明的脆弱性就在这里,一步之差就会全盘改易,而把文明的代表者逼到这一步之差境地的则是一群小人。一群小人能做成如此大事,只能归功于中国的独特国情。
小人牵着大师,大师牵着历史。小人顺手把绳索重重一抖,于是大师和历史全都成了罪孽的化身。一部中国文化史,有很长时间一直捆押在被告席上,而法官和原告,大多是一群群挤眉弄眼的小人。
究竟是什么罪?审起来看!
怎么审?打!
一位官员曾关在同一监狱里,与苏东坡的牢房只有一墙之隔,他写诗道:
遥怜北户吴兴守,诟辱通宵不忍闻。
通宵侮辱、摧残到了其他犯人也听不下去的地步,而侮辱、摧残的对象竟然就是苏东坡!
请允许我在这里把笔停一下。我相信一切文化良知都会在这里颤栗。中国几千年间有几个像苏东坡那样可爱、高贵而有魅力的人呢?……诗人用纯银般的嗓子哀号着,哀号到嘶哑。这本是一个只需要哀号的地方,你写那么美丽的诗就已荒唐透顶了,还不该打?打,打得你淡妆浓抹,打得你乘风归去,打得你密州出猎!”
康震教授这样评说苏轼的流放黄州——
苏轼被流放黄州,在生活上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和窘迫,但是他没有畏惧与退缩,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解决了温饱,从苏轼到苏东坡,东坡居士的名号凝聚了他达观的态度和超然的内心。黄州虽然是苏轼政治生涯的低谷,但是这座长江边的小城,却成为了苏轼文学创作的圣地。
在林语堂先生笔下,苏东坡的黄州流放“过的是神仙般的生活。黄州也许是湫隘肮脏的小镇,但是无限的闲暇、对月夜的倾心、对美酒的迷恋——这些合而为一,便强而有力,是以使诗人的日子美满舒服了。”
同样写一个人,同样写流放黄州,三只笔下的文字带给人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。
文学的表达不尽相同,但有一点是共通的,那就是东坡的豁达和洒脱。透过满是神性的光辉中,最让我为之折服的也正是东坡的豁达与洒脱。
尤喜他的《定风波》
《定风波》 苏轼
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。雨具先去,同行皆狼狈,余独不觉。已而遂晴,故作此。
莫听穿林打叶声,何妨吟啸且徐行,竹杖芒鞋轻胜马,谁怕?一蓑烟雨任平生。
料峭春风吹酒醒,微冷。山头斜照却相迎。回首向来萧瑟处,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
这首词作于无丰五年(1082年),此时苏轼坡因乌台诗案被贬在黄州已整整两年。
作于同年春季的《西江月》也可以看到一个洒脱的苏轼。“江山风月,本无常主,闲者便是主人”,只有忘掉利害得失的人才能发现和容纳“乱山攒拥,流水铿然”之美,才能以“醉眼芳草”“可惜一溪风月,莫教踏碎琼瑶”的姿态去亲近自然。
即便生活伤我千疮百孔,我依然热爱生活。这就是苏东坡,“上可陪玉皇大帝,下可陪卑田院乞儿。眼前见天下无一个不好人”的苏东坡,不消沉、不抱怨的苏东坡,在艰难和困苦中依然坚信光明和美好的苏东坡。
“人生最长也不过三万六千日,但是那已然够长了,即使他追寻长生不死的仙丹露药终成泡影,人生的每一刹那,只要连绵不断,也就美好可喜了。他的肉体虽然会死,他的精神在下一辈子,则可成为天空的星、地上的河,可以闪亮照明,可以滋润营养,因而维持众生万物。这一生,他只是永恒在刹那显现问的一个微粒,他究竟是哪一个微粒,又何关乎重要?所以生命毕竟是不朽的、美好的,所以他尽情享受人生。这就是这位旷古奇才乐天派的奥秘的一面。”
跨越千年,苏东坡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。但是他留给我们的,是他那心灵的喜悦,是他那思想的快乐,这才是万古不朽的。
所以,苏东坡过的快乐,无所畏惧,像一阵清风度过了一生,不无缘故。(林语堂)感谢林语堂先生以他纵横交叉的笔触送来一缕清风。
——后记
—— End 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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